Citrus grandis

【魅叙】新生

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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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着光线的森林⾥、乌鸦在头顶盘旋,啄⻝着死去的躯体——森林的中央,有⼀户年久失修的⼩屋,屋⾥住着⼀名男孩和⼀位少年,男孩受了伤,他被猎⼈放置的捕兽夹狠狠的刺⼊了双腿,⽽少年急得团团转,他没有任何⽅法可以解决这种突发情况,只能潦草的裁下⾃⼰打着补丁的⾐物,给男孩包扎。

据男孩说,他是某个国家的王⼦,名叫魅影,是因为历练才到这⽚森林⾥来,并且与他同⾏的还有⼀位少⼥——少⼥有着⼀头⾦发,⾛动时像只漂亮的蝴蝶,王⼦与她⾛散了,这才和少年碰在了⼀起。

那时的少年背着⽵篓,穿着件宽⼤的⽩⾊袍⼦,那上⾯丝丝绕绕的沾了许多红⾊的痕迹,⾐摆破败不堪,⽽少年就这样低着头看他,⼿⾜⽆措,满眼透着焦急。

“啊、你,嗯我要怎么...帮你...”

少年指尖碰触到锋利的兽夹,犹豫着不敢将它取下,直到男孩的⾎迹沾染上他的⾐袍,湮湿⼀⽚痕迹。

“取下来、没事”

男孩皱着眉,嘶嘶的抽着⽓,他漂亮的眼睛咪着,死死的咬着唇直到那⾥已经隐隐约约的渗出些鲜⾎,少年⽤脚踩着捕兽夹的底,⼀只⼿死死的掰着它,将那稍微弄开了⼀点后转过头去把⾃⼰的另⼀只⼿臂递到了男孩⾯前。

“别咬嘴巴...实在痛的话,就咬这个吧”

“我、我不怕痛的,我感受不到,你咬这个吧”

男孩看着⾯前⽩皙的腕,对⽅急切的抵着他的唇,⽤他那细腻的⽪肤紧紧的贴着他,⽽男孩则闷哼着咬住了那⼉,直到捕兽夹彻底的离开他的脚,他才滴着泪,将头依靠在了少年的腕上,额下是个深深的带着⾎的⽛印。

于是瘸着腿的男孩在少年破败的屋⼦住下了,他们每天饮着⼩溪⾥的⽔,可不知为何,少年总是变着花样的阻⽌他,宁愿每⽇早起为他收集⼲净的晨露,也不愿他去饮⼩溪⾥的⽔,劝告⽆果后,男孩也随他了,在这样相处下,⽇⼦倒是⼀天⼀天过去——少年称呼⾃⼰为叙一,他教会了娇⽓的王⼦如何⽣存,他教他怎样打猎,怎样保护⾃⼰,怎样去烹饪美味的⻝物。

直到漂亮的公主要从他那⼉接⾛王⼦了,公主骑在⻢上、那是头威⻛的⼤⻢,烈⻛阵阵的吹动她的⾐袍,⽽公主就像个王⼦⼀样,伸着⼿向他要⼈。

“这个呢、这个...嗯,这个要吗?你要吧、拿去吧...”男孩拽着他的⾐⻆,制⽌了叙一再继续忙忙碌碌的给他找草药,他像个⼩⼤⼈⼀样的摇了摇头,他其实压根就⽤不到那种东⻄,这段时间内他没有发热到死就已经是叙一给他的⾜够好的照料了,更何况皇室有上好的疗伤药,⾜以应对他这个⼩⼩的伤势。

“啊...那,嗯、你要不要吃点糖?”叙一显得有些局促,虽然他不是第⼀次⾯对这种离别的场⾯了,但每次都是如此的令⼈深刻,就像是空空,荡荡的⼼脏好不容易被填起了些什么,却还不等它安安稳稳的住下来,便⼜被铲去了。

“我,我这⾥有的,很好吃,是甜的”

⼀块⽅⽅正正的块状物品抵住了男孩的唇,他伸出⾆头舔了舔,⼜含进嘴⾥,发现那是真的很难吃。

⼩王⼦仰着头,看了看破旧的屋⼦,脆⽣⽣的问他“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不、不,不⽤了,我⾃⼰挺好的,那边,你那边有⼈...很多⼈...”

男孩发现叙一在⾯对⼀些难以抉择的事情上,总是会忍不住的结巴。他就像只懵懂的⻘涩的纯洁的⿅,只要是有谁对他有那么⼀丁点⼉好,他便恨不得把⾃⼰的整颗⼼都剖开似的展现出来,不留下哪怕⼀些些的私藏,但假若那⼈要带他离去,他却⼜显得那么铁⽯⼼肠,像只浑身炸起的刺猬,⾼⾼的竖起⾃认为坚固的防线。

然⽽最后,⽩袍的⼩⿅还是没能怄过⼩王⼦的胁迫,他们与公主⼀起返回了偌⼤的城堡⾥,叙一第⼀次⻅到那么多的鲜花,那么多的笑脸,那么多的糖果与蛋糕。【原来⼈类,不都全是会露出那种脸⾊的啊】

这就像个⾹甜美味的梦——他不安的躲在⼩王⼦身后,看着对⽅熟练的与⼈交谈,忍不住的从⼼底升起敬畏,直到有⼈与他攀谈,叙一揪弄着身上那件⾐服,将⼀⻆揉的皱皱巴巴的,他才闷闷的开⼝,显得不安⼜窘迫。

“呃、我,我,我是叙一,您好...”

他的声⾳越来越⼩,头也越来越低,像只失去了躲避的寄居蟹,暴露着⾚裸的身体似的、他的⽿朵⼜红⼜热,恨不得将⾃⼰变成什么⼩东⻄藏起来才好。

还得是魅影为他解了围,叙一拉着对⽅的⾐⻆,瑟缩的躲在身后,眼睛⾥亮亮的全是光。

可当晚,他做了个梦,梦⾥的。他被固定在断壁残垣⼀般的村落,冲天的⽕光伴着⼩⼉的哭声、男⼈的喊声与叫骂声在天地间出现——村庄的中⼼,妇⼈抱着⼩⼩的孩童,不住的低低的柔着声⾳哄着她,⽽男⼈则拿着燃着⽕的引⼦,冷冷的牵着⼀旁的妻⼉、⾯前的⽕焰中有个拼命弯着腰瑟缩着的⼈,他的⼀身⽩⾐已被⾎染湿,就这样紧紧的贴着黏着在身上,⼀双⽩皙的⼿被粗糙的⽊桩钉穿了,将他牢牢的、死死的不容反抗的钉在了⾼处,修⻓的⼿指紧绷着僵直着,却还是因为疼痛⽽不住的颤抖着,叙一⼤⼝⼤⼝的呼吸,即使吸进肺⾥的全是灼热的⽕星与灰尘,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喘息,他不明⽩⾃⼰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想给予饿坏的孩童⼀点⻝物,可⼀切的嘈杂声响都在这场⼤⽕中被扭曲,除了时不时响起的噼啪声外,别的就再也听不到了。直到这场⽆声的审判过去了,浑身焦⿊的少年才像只⽆⽤的器物,随意的被⼈从⽕堆中挑出,他漂亮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被⾎痂或是汗⽔或是其他的什么东⻄紧紧的粘在了⼀起,像是不愿再看世⼈的神明。⽽神⾊淡漠的村⺠们将他丢进了河⾥、激起⼀波⼜⼀波的涟漪,他蜷缩的身躯慢慢沉进⽔⾥,直到耗尽最后⼀丝氧⽓,可他甚⾄⽆⼒再浮起。

梦境戛然⽽⽌,叙一猛的坐起身,他急促的、夸张的呼吸着,可即使是这样了他也感受不到有什么。空⽓流⼊肺⾥,身体只是⼀个劲⼉的徒劳的绷紧了。他想起魅影,⼏乎是没由来的想起他,叙一多想举起他的⼿给村庄⾥的⼈看看,其实也有⼈是不怕他的,其实也有⼈是不叫他怪物的,其实也有⼈是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这样想着,叙一蜷缩着身体,如同⼀个回到了⺟亲怀抱的婴⼉,安稳的,⼜沉沉的陷⼊柔软的床铺⾥了。

第⼆⽇醒来时,魅影已经站在了他的⾯前,对⽅不动声⾊的打量着他,像是在观赏⼀件物品。

可没过⼀会,他⼜变成了叙一所熟悉的⼩男孩,⿊猛的冲上床铺,就如同⼀条可爱的⼩狗讨要着奖励⼀般,他漂亮的眼睛眨着,睫⽑低低的垂着,露出个可怜⼜委屈的神⾊,像是在责怪他为不与他⼀起去玩。

“早上好...我、我起太晚了吗?对不起,这、这,是我第⼀次睡这么舒服的床。”

叙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的头发散落着,话语间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窗外阳光正好,微⻛不燥,倒是坐落在其中像只精灵⼀样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魅影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叙一柔软的腹部,贪恋的享受着他身上的味道,半晌才闷闷的低声与他诉说着他的思念,虽然他们甚⾄才分开没有到⼀天,但这依然不影响魅影撒娇⼀般的嘟囔。

⽽接下来的⼀整天⾥,魅影都陪着他,他们去看骑⼠的训练,去吃美味的⻝物,分享着漂亮的美景,舒适的海⻛,叙一第⼀次知道,原来外⾯的世界是这么丰富多彩的,他站在⾼处,⾃上⽽下的拉着魅影的⼿,把他也拽到身边来,燥热的⻛乱着叙一扎起的发丝,⽽魅影则轻轻的将那⼉挂在了对⽅⽿后。

真美啊——魅影的眼神晦涩不明,眼底似乎藏着些什么东⻄,可只顾着把美景把⻅闻装到⾃⼰⼼⾥的叙一没能发现。

⽇⼦⼀天天过去了,叙一被他豢养在宫殿⾥,收拢了所有能够保护⾃⼰的尖刺,变得安稳,顺从,已经⻓成⼤⼈的魅影和他同吃同住,他们⼀起学习,⼀起喝酒,⼀起欣赏夜晚的星星。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太⼀样——承了王⼦邀请的叙一来到他的房间,魅影身着华服,却像是有些紧张,他不断的在屋⾥踱步,直到他看⻅叙一慢慢的⾛了过来。

“快来,快来吃吃好不好吃”

叙一被他按在⼩桌前,上⾯摆了个歪歪扭扭的蛋糕。

“好吃的,怎么了?”

本意放下叉⼦的叙一却被魅影喂着,⼀⼝⼀⼝的将那块蛋糕全部吃完,不懂发⽣什么事了的叙一只是楞楞的,接受着他的服侍,⽿边似乎是传来了魅影的声⾳,他说:“发什么愣啊,⽣⽇快乐!”

叙一从不知道⾃⼰的⽣⽇是什么时候,于是魅影便给他找了⼀个,可有些粗⼼的叙一时常会忘记这个特殊的时间。就如同这次,魅影拉着他的⾐袖,将他带到窗前,外⾯是⿊兮兮的夜空,闪亮亮的星星,接着便是盛⼤的烟⽕——第⼀颗烟⽕炸开的瞬间,魅影的眼睛便再也不能从叙一的⾯孔上移开,他定定的看着对⽅,眼眸⾥全是漆⿊,他⽤指尖轻轻摩擦着对⽅的脸颊,把他唇⻆沾染的奶油给抹去了,末了⼜放在了⾃⼰的唇边,⾆尖轻轻的将它舔掉了。

意识到发⽣什么了的叙一脸泛腾的⼀下红了,⽓⾎上涌就连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他看着魅影,有些⼿⾜⽆措,他的身体快要弯下去了,像是想要躲避些什么、他的眼睛也迷离着,不能将注意⼒好好的集中在王⼦的脸上,只是看着旁边,嘴巴⾥胡乱的念叨着什么,魅影凑过去听,却什么也没能听懂,叙一⼏乎是落荒⽽逃了。

这是什么,这种⼜酸⼜涩⼜满⾜⼜幸福⼜开⼼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叙一⼀头扎进床铺⾥,⼼脏传来的热感⼏乎快要将他烫伤了,让他忍不住的急促的呼吸,他感觉⾃⼰快要晕过去了,快要被不知名的东⻄给冲昏头了、叙一迷糊间突然想起书上说这种感情叫做喜欢,是如同庄园主和他妻⼦的那种想要伴随着过⼀⽣的喜欢,可他喜欢魅影吗?这是喜欢吗?

叙一的房间没有点灯,却照应着烟花依旧明亮,涨红着脸的少年就瘫在那张床上,迷迷糊糊的想了⼀夜。

直到第⼆天,叙一依然想不出来他要如何与魅影相处,似乎是⼜变回了多年前的他,⼜局促⼜不安、他的⼼脏砰通砰通的剧烈的跳,像是永远也安分不下来。魅影如同往常⼀样,⾛到了他的身边揽住了他的腰,已经⻓⼤成⼈的王⼦褪去了⻘涩与纯真,变得如同上位的王⼀般的带给⼈压迫感,⼏乎是让⼈恨不得就⻢上就⾂服于他才好。

“早上好”

这是对⽅闷闷的声响,他将整张脸都埋进叙一的腹部,眯着眼睛像是要⻢上睡过去,不再是孩童的他已经能很轻松的将叙一抱个满怀,却还是⽢愿环着他的腰,像只⼩狗⼀样的等待着主⼈的奖励。

⽽叙一也⼀如既往的摸摸他的头、对⽅似乎是被顺⽑了,只会呼噜呼噜的睁着漂亮的眼睛,他⽤额头顶了顶叙一的⼿掌,纤⻓的睫⽑就这样扫在他的⼿⼼,感受到那奇特的痒感,叙一的视线从窗外转回,却措不及防的对上了魅影的眼神,他的神⾊黯淡着,显得委屈极了——

“我做的蛋糕不好吃吗?”

叙一的⽿尖突的烧红了,他⽀⽀吾吾的,忍不住的扣弄着⾃⼰的⼿指,虽说⼩王⼦已经细细的教过他读⾳和拼写了,但在有些过于紧张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结巴,他垂着头,不希望对⽅看到⾃⼰的神⾊,接着闷闷的说好吃。

“那你怎么逃跑了,怎么留下我⼀个⼈”

“......”魅影眼看着少年的⽿朵整个都红透了,却还是玩⼼⼤⽓的去逗弄他

“晚上的烟花好看吗?也只有我⼀个⼈看”

“......我、我,我要起床了”

魅影依旧半跪着爬在床上,他的脸侧着,歪着头去看换⾐服的叙一,没有教他换⾐服要背⼈真是他这辈⼦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屋顶上的⽩鸽扑腾着⻜远了,明媚着的天⽓似乎⼀下⼦黯淡了,空⽓沉闷着似乎是⻢上要落下⾬来——魅影与少年⼀起⾛进了议事厅,其实少年不太能听得懂他们在纠缠着什么再商讨些什么,却还是怄不过魅影可怜兮兮的恳求,他只是站在对⽅身边发着呆,⼿上捧着⼀本⽤于记录的本⼦,百⽆聊赖之际突然被⼈的碰了碰腿。

他低着头去看,发现是魅影的指节碰上了他,叙一不动声⾊的往旁边移了移,认为对⽅只是不⼩⼼,直到他将⼿伸到了后⽅,⽤圆润的指甲不轻不重的搔刮着少年的腿弯。

“咳——”少年轻轻的咳嗽了⼀下,腿部传来的瘙痒让他⼏乎是忍不住的想要去瑟缩着躲避,忍⽆可忍的他低着头去看着⾯⾊坦荡的魅影,可对⽅似乎⼀点都不认为在这种场⾯上和他打闹是有什么错的。

所以少年⼜羞⼜燥的踢了踢他的凳⼦,踹的王⼦⼀个踉跄,连撑着下巴的⼿都滑掉了。

那晚的夜⾊极沉,少年和王⼦结束了⼀天的⼯作后回到了房间⾥,已经⻓⼤成⼈的王⼦死活闹着要和少年⼀起⼊睡,不管是怎么劝阻怎么不理都没有⽤处,所以叙一最终让魅影与他同睡在了⼀起,他们⼀个晚上都不曾⼊眠,魅影与他诉说着隐晦的喜爱,少年则同他讲述着⾃⼰不⽼不死的身份,被当做怪物驱逐的事迹,定定的看着他的魅影忍不住的问他

“不觉得委屈吗?”

少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理解【委屈】是个什么情感,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扯出个漂亮的笑“遇⻅了你呀”

当初的孩童带他离开了⼤⼭,当初的孩童带他认识了⼈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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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少年却是第⼀次知道,原来灾难是有形状的。

断壁残垣的城堡⾥,魅影正带着他奋⼒的奔跑着,他们越过花池,双脚踩进冰凉的、被鲜⾎染成红⾊的⽔中,少年不明⽩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昨⽇他们还在⼀起打闹⼀起谈笑。

伴随着墙壁轰然倒塌的声响与妇⼥孩童的哭叫,远⽅似乎有着敌⼈的叫喊,他们杀着,他们抢着,他们将漂亮⼥孩⼉的头颅⾼⾼举起,对着冲天的⽕光,跳着看不懂的舞。⼑剑抽离的⾁体的那种特殊的沉闷的声⾳在夜晚显得格外刺⽿,陌⽣的,来不及逃跑的男⼦被⼈按到在地上,锋利的⼔⾸沿着他的⽿畔,细细的切割下⼀整块⽪⾁,他恳求着,他讨着饶,他不停的咒骂着,可直到⽣命的尽头他也没能逃离出来,只是不⽢的死去了。

魅影说,是公主,就是孩童时期在森林⾥⻅过的那位骑着⾼头⼤⻢的公主——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公主了,她应是⼀位出⾊的⼥王,为了稳固⾃⼰的地位,毫不留情的将⼿段伸向了他,就如同当初她抛下他离去⼀般。

但是即使学习了那么多年,少年还是不懂这世间的弯弯绕绕,他只是跟着王子,⼀步⼀步的踩着⼫体与鲜⾎,将要离开这座王宫。

可⼥王似乎不愿放过他,放过这个皇家唯⼀的⾎脉,骑着⾼头⼤⻢的她冷着脸,指挥着⼿下去⼲着脏活累活,她却浑身⼲净的不像话,就连⽪鞋都反着光,⽽那光⼜映着这⼀幅幅的惨案。⼥王低着头看着他们,眼神⾥带着不屑与嘲弄,处于低位的少年与王子沾了⼀身的⾎污,在她⾯前显得那么落魄,那么可怜。

但魅影却依旧将他保护在身后,他恶狠狠的威胁着⾼⾼在上的⼥王,像只亮出獠⽛护主的狗。

可那⼑剑却还是落了下来——

那瞬间叙一只来得及听⻅这句话,似乎在时间相对静⽌的那⼀刹那只有王⼦的话才能唤醒他的神智,其余的挥砍声,刺⼊⽪⾁的声⾳,敌⼈嘻弄着调笑的声⾳像是统统远去了,余留下⿊的声⾳

被⽆限的放⼤了。

“对不起啊...”

魅影抱着他,⽤⾃⼰的后背去承担着敌⼈的⼑剑,他的唇擦过叙一的⽿畔,脸庞就低低的埋在叙一的脖颈⾥,呼吸间还带着热、⼀些鲜⾎顺着他的唇⻆溢出了,滴滴答答的浸湿⽩的⾐领,可他还是恍若⽆睹的沙哑着嗓⾳同他道歉,他⼀遍⼀遍的说,⼀遍⼀遍的重复【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太⾃私了...对不起,到了这种时候居然是想着让你别忘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了。

那⾬还是下了下来,丝丝密密的打在他们的身体上,⽽⼥王像是起了怜悯之⼼,⼜像是懒得处理多余的⼈,她只是不说话,牵着⻢离去了。

⽿边逐渐的安静下来了,可那静是沉寂的,似乎是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他⼀个⼈⼀样的那般静。少年终于回想起来,当初村庄驱逐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会带来这种静——因为这个,孩童不再与他亲近、因为这个,⼈们总是对他打骂、因为这个,微笑着将他带离⼤⼭的男孩死去了...

天亮了,你看啊,是天亮了...

远远的有光明挣脱了地平线,可黎明前的⿊暗总是难熬的、少年不断的摇晃着怀⾥的躯体,那冰冷、僵硬毫⽆⽣机的躯体,他将头埋在对⽅的颈窝⾥,不管不顾的亲吻着他,给他渡着⽓,魅影的⾎液沾染上他的那件⽩⾐服,就如同他们第⼀次⻅⾯⼀般,可再也没有男孩强忍着痛要让他把捕兽夹移开了、叙一垂着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他擦了擦脸,眼⻆被蹭的泛起⼀⽚红,可他没有意识到⾃⼰正在哭泣,这种异样的,过于酸涩过于疼痛的情感是从哪⾥冒出来的?叙一不断的⽤⼒的擦试着,却起不到⼀点哪怕⼀丁点⼉的作⽤、那清澈的液体还是⽌不住的流淌,⼀滴⼀滴在眼眶⾥蓄积着直到滚落下来,卷⾛了脸上的灰尘,真是奇怪啊,好奇怪啊,为什么呢?他的喉咙哽咽着,像是要说好多好多的话,但末了只能从内⾥吐出些不成⾳的语调,渐渐的那声响打破了寂静,他终于像是叫喊⼀般的哭出了声——他的⼼脏似乎是被什么东⻄给紧紧的攥着了,让他哪怕是⾃主的去做哪怕只是做⼀丁点⼉呼吸都做不到,他⼸着腰,不停的呛咳着,少年的脸在发烫、眼眶也胀痛着、⿐尖发着酸,就连头脑,都罕⻅的沉闷着带着疼。

他想⽤⼒的呼吸,想要去挣扎着从这种情绪⾥⾛出来,可他什么也办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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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任⽕苗窜上王⼦的⾐衫,将他整个吞⼊进汹涌的⽕海中、那⾥应当是温暖的,他想要躺进去与魅影⼀起,哪怕是最后再享受⼀次这种温暖,⽽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叙一跨越进⽕海⾥,贴着魅影躺下了,他的⾯容安详,像是陷⼊了某种沉常的睡眠⾥——疼痛席卷全身,却不⽐⼼脏的痛,那么的、如此的让⼈窒息。

那场⼤⽕过去了,少年再剩不下什么了,他拖着焦⿊的躯⼲,想要回到之前去、遇⻅少年时,他浑身的⽪⾁也才⻓好不久,是不是就这样回去,⼀切都会重新开始?

阴暗着光线的森林⾥,他蜷缩在床铺的⻆落⾥、屋外⼜下起了⾬,它们不由分说的往内⾥灌进来,本就破败的屋⼦更加遭受不住这份打击,⼀⻆猛的坍塌了,没有⼈的居住,它越发的脆弱了。隆隆的打雷声响起,和魅影在⼀起时他从未觉得这声⾳有多么的令⼈恐惧,可现在越发吵闹越发⼤声的雷也像是在告诉他,那个不让他感到害怕的⼈已经离开了——叙一将⾃⼰缩进柜⼦⾥,那⾥潮湿⽽⼜逼仄,可却⾜够的⼩,⾜够的挤,让他产⽣了种近乎虚假的安全感、他虽然不会死,但是他是会痛的,叙一弯着腰,像⼀弯缺⽔的⻥,⼜僵硬、⼜冰冷。明明没有被殴打,身体也没有被⽕烧焦,可那⼼脏,那颗因为⿊⽽丰富起来的⼼脏却异常的、难以忍受的泛着疼,他将脸埋进他的膝盖,⽆声的哭泣着。

他的嘴⾥含着当初喂给魅的糖果,那颗⼩玩意浸满了⽔,不知还能不能吃,可他还是把它放进了嘴⾥,⼜苦涩,⼜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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